前几日给老家的三弟打电话,当问到他正在忙什么事的时候,他说正在往院子里卫生间的墙上糊报纸。他的一句糊报纸,让我回忆起少年时代享受看墙上报纸的乐趣。
那时农村资讯匮乏,人们了解外界的窗口主要就是有线广播和为数不多的几张报纸。往岁月深处回望,墙上的报纸曾经是我学习的又一个课堂。年少的我一次次站在村子街头的土墙前,看生产大队会计用钉子固定在墙上的《人民日报》。有时,我对着新闻图片,给围在报纸前的人们介绍,这张是谁谁谁,那张是谁谁谁……在大人们赞许的目光里,我深感自豪。
炕边墙上的报纸,更是我学习的课堂。年少时,父亲在县公安局工作,叔叔是生产大队党支部副书记,我和同龄人比自然就有了更多接触报纸的机会。最难忘的是在家里睡觉时炕边的墙上,一篇篇文章常常吸引着我,它们有的是新闻消息,有的是回忆录,有的是长篇通讯。其中有一篇人物通讯,我每天不厌其烦地看。这是一篇关于老红军甘祖昌的报道,红军老战士、开国少将甘祖昌不当军官甘当一名劳动者,自愿回到江西老家,同当地农民一起劳动的事迹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那些战斗故事,开国上将韩先楚的一篇解放海南岛的革命回忆录《逐鹿南海直捣“天涯”——毛主席指挥我们解放海南岛》,我每天睡前躺在炕上都要看看,解放海南岛的故事情节曲折、生动感人,常常让我看得入迷,仿佛自己就是战场上的一名战士。
1980年高考前夕,县里把全县参加高考的学生预选之后集中到县一中,办了几个“尖子班”,我也在其中。到县城后,我住进了父亲新分配的宿舍。当时,宿舍的墙上也是糊了不少报纸,像《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等等,躺在床上常常一扭头就能看到墙上各种各样的报纸上形形色色的资讯。其中,《解放军报》上的两条关于华沙条约组织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资讯,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看得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这两条资讯,引领着我走向又一个新奇的领域,这就是国际新闻。
上世纪80年代初,《人民日报》文艺副刊上经常刊发小说、散文和诗歌,“晨光短笛”栏目里的散文诗,短小精悍,清新隽永,常常犹如夏日一阵凉风拂面而来。有时,整个版面推出一部短篇小说,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在床上,或趴着看,或躺着看,往往是读了一遍又一遍,自己还经常深陷于小说故事的情节之中,与主人公同喜同悲,甚至滚落激动的泪水。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当兵所在的部队改编为武警部队后,来到郊区一处仓库驻训。我们分队的宿舍里放有一批床板,而我的铺位正好靠着这些床板,床板上贴的那些报纸让我眼前一亮。这是一批上世纪50年代初的老报纸,仔细看,报纸上那些内容,都是抗美援朝战争时期的新闻啊,面对郭沫若率团慰问志愿军、常香玉义演捐战斗机等新闻资讯,我如获至宝,多少天都沉浸在阅读的幸福之中,什么训练中的苦啊累啊,全都抛到脑后了。
那些糊在墙上的报纸,曾经为我打开了一扇瞭望外面大千世界的窗口,给我的少年时光增添了不少乐趣。这是我人生旅途中一个不可或缺的课堂。(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