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性新兴产业是十二五规划中非常重要的亮点和重点。十二五规划的主题是转变发展方式,转变发展方式简单地讲就是转型,怎么样转型,主攻的方向是经济结构的战略性调整,重要的支撑是科技进步和创新。
把科技进步和创新作为加快转变发展方式的重要支撑,一个是科教兴国战略,一个是人才强国战略。有句名言,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们的十二五规划,又在这个基础上有进一步的发展,就是人才是第一资源。没有人才怎么样实现第一生产力和第一资源的结合,这是非常重要的。
创新不仅仅是技术的创新,非常重要的是制度的创新。比如美国的硅谷。美国高科技的典型就是硅谷,之所以有硅谷,离不开华尔街的金融创新,比如说金融创新中的风险投资。硅谷如果离开了斯坦福大学,硅谷就不是硅谷,硅谷里面的创业人员有60%来自斯坦福大学,我当年访问斯坦福大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斯坦福大学的校规明确规定它的教授可以有一天在硅谷里面兼职,从事高技术的创业和创新,这是硅谷的制度创新。
我们国家自主示范区一个是中关村,还有一个就是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这两个高新区有共同之处就是有科教资源优势。
创新性国家也离不开政府主导型的创新和民间推动型的创新。在创新问题上,一定要有举国体制,一定要有政府主导型的创新。比如美国的阿波罗登月计划,它的科技是举国体制。
从十二五规划的角度,我们正面临的第二次转型。我们经济总量成功超过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同时我们人均GDP超过了四千美金,成为典型的中等收入国家,所以去年世界银行行长佐利克到中国来,说中国从低收入国家转向高等收入国家,但是中国现在面临非常重要的问题,是要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比较典型的是巴西,它在三十年,四十年前就进入中等收入国家,但是到现在一直是在这个陷阱中间很难迈向高收入国家。所以佐利克认为,从低收入迈向中等收入容易,但是从中等收入迈向高收入相对第一次转型来讲是非常难的。所以未来从十二五开始,十年乃至三十年,中国的问题是怎么样从中等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转变,我称之为第二次转型。
中国转型首先从需求层面上来讲,我们的三驾马车严重失衡,经济学上的三驾马车是消费、投资、出口,消费这驾马车很弱,我国的消费只有35%,美国是71%,所以美国人是疯狂消费,中国人是拼命攒钱。消费的问题就是因为分配,收入差距很大,劳动报酬的比例十多年来从百分之五十几降到百分之三十几,下降十几个百分点。所以这次十二五规划提出来要依靠消费、投资、出口协调发展,把消费摆在首位,使消费成为将来主要的经济增长点,特别是内需。
第二次转型的一个重要问题是从制造业大国转向消费大国,我们的制造业已经超过美国,是世界第一,经济总量是世界第二。在投入层面上讲,我们要依靠科技进步,劳动者素质的提高和管理的创新形成创新驱动,我们过去是靠廉价劳动力的要素驱动的一种经济增长方式,中国工人一小时的劳动收入只相当于美国的1/40,廉价劳动力能够赚钱,谁还创新呢?创新是九死一生的事情,高风险的。现在劳动力成本长久低廉的局面在改变,劳动力成本上升迅速,强大的制造,低端的设计,虚弱的品牌,巨大的排放,微薄的利润,都要转向依靠技术进步,劳动者素质提高,管理创新这样一种创新驱动,在产业层面上讲,要大力发展战略信息型产业,发展服务业。
每次金融危机都会孕育一场新的科技革命,这是世界经济历史所表明的一种规律,那么我们这次金融危机,将会出现一场怎样的科技革命?有专家认为,我们现在属于第四次科技革命和产业,第一次是蒸汽机时代,第二次是电气时代,第三次是信息时代,现在是以低碳、新能源和绿色经济为代表的第四次产业革命。第四次产业革命,能不能抓住这种战略性机遇非常关键。
后危机时代,很多发达国家都把战略性信息产业作为突破口,美国以新能源革命为中心,它想通过新能源革命引领世界产业革命。日本出台了技术创新的二十五战略,英国提出了绿色振兴计划,德国提出了要重点发展电动汽车,韩国提出了新增长动力规则及发展战略。所以后危机时代,每个国家都想要抢抓一种后危机时代的机遇,都把新产业作为突破口。
有关方面对战略性的新兴产业的未来发展空间进行了预测和评估,有人认为,信息产业2020年将超过10万亿,节能环保也会超过10万亿规模,这是两个非常大的支柱性产业。我们现在的战略信息性产业在GDP中的比重只有3%,十二五规划要从3%-8%,也就是每年要提高一个百分点,2020年要达到15%。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有利于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实现内生增长、创新驱动。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是,可以使我们的国家掌握未来发展的主动权,增强国家的竞争力。前三次产业革命我们都没有主动权和话语权,这次能不能掌握主动权和话语权,我们有国家意志,但国家意志必须通过企业行为使其变为现实。所以每次危机往往孕育一批新的产业,新产业在危机后,以其特有的生命力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成为摆脱危机的根本动力,推动新一轮的经济发展。
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的纺织业过剩危机,导致了冶金、煤炭、机车、制造业新产业的发展。1857年铁路危机导致了电力、电器、石油、化工产业的发展。一战以后导致了汽车工业发展,二战以后导致了原子能、航天科技、电子计算机、生物工程产业的发展。石油危机导致了个人计算机、通信设备、微电子的发展。
十二五规划提出了发展现代产业体系,这个现代产业体系要改造提升制造业,培育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加快发展服务业,加强现代能源产业和综合运输体系的建设。国家高新区已经成为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摇篮。像中关村已经成为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摇篮,中关村现有两万家高新技术企业,2009年,它的总规模收入已经突破了一万亿。2020年,它的目标是总收入要达到10万亿。
有人讲,战略性新兴产业已经成为投资的新热点,中国经济在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每年只有30%,2009年我们靠四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使中国经济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超过了50%,所以我们在保增长方面非常好,但也有很多值得我们认真反思的问题:保增长主要是靠政府的投资,民间投资很弱。比如广州,国有企业投资增长60%,民间投资只增长0.6%,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大量的民间资本,像浙江的民间资本,有人预测就是实体经济以外的经济资本超过一万亿,仅温州人手中就约有6000亿。所以在山西煤改、海南炒房和迪拜楼市重挫后,民间资本正苦觅投资渠道,怎么样引导大量的民间资本、热钱游资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是政府面临的很重要的问题。
战略性新兴产业成为风险投资和股权投资的热点。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需要金融创新,去年一年在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中发现许多问题:容易一哄而起、重复性建设等。
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应该实现技术创新和金融创新两轮驱动;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需要市场机制和政府引导;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需要传统产业的协同发展。发展新兴产业并不是要放弃旧的,像节能环保,我们现在有新能源,但成本很高,如果不把成本降低就很难产业化,规模化,所以要让新兴产业和传统产业协同发展。
我们企业创新面临的问题一个是动力不足,不想创新;一个是风险太大,不敢创新;一个是能力有限,不会创新,大量的中小企业是属于这种;第四个是融资太难,不能创新。
要打造人才特区,这是非常重要的。将中国深圳和美国硅谷做过一个比较后发现,他们的共同特点是移民文化。移民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讲,创新意识最强,创新价值观最强。
在十二五规划中提出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要使战略性新兴产业真正按照十二五规划从现在的3%到五年之后上升为8%,非常重要的是要靠技术的创新和制度的创新。美国的科技委员会主席,是总统亲自接任的,美国对科技是举国体制,我们需要政府主导创新,要政府来推动。但另一方面也要强调企业主体的作用,传统产业的高技术产业化和科技成果的产业化。
《中国经济》2011年第7期
作者:辜胜阻